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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腐敗來說,沒有領域之分,建構科學的權力監督體系才是治本之策。 清水衙門曝摟錢窩案 沂南畜牧局長五名獸醫站長等落網 在徐中專的仕途曲線上,畜牧獸醫局局長是其最后的驛站。 其主掌畜牧系統7年間,(山東)沂南畜牧業呈幾何式增長,產值貢獻率占農業總收入一半以上,沂南成就“全國肉鴨生產加工第一縣”稱謂。徐中專,被很多人認為“前途無量”。 然成也畜禽,敗亦在此。曾在畜牧系統一權獨大的徐中專,因貪污、受賄、濫用職權,如今已桎梏在身。緊隨其后的,有其下屬5個鄉鎮獸醫站站長、2名會計、1名檢疫員,均因職務犯罪落馬。檢方稱,此窩案涉案價值達400余萬元,挽回的損失高達3500余萬元。 這似乎背離了漁業畜牧“清水衙門”的傳統印象。 回望沂南畜牧職務犯罪窩案,透視各方的犯罪軌跡,除各層“一把手”權力難受制衡外。位居最基層的部門長期以來體制混亂、投入不足,內部裙帶關系、缺少外部監督,都值得多方重視。 2月13日,沂南縣城不時飄點雪花,有人士說,徐中專當初是被“聯合舉報搞下來的”。 2005年,徐中專自沂南縣依汶鎮黨委書記調任沂南縣畜牧局局長、兼任畜牧業工作辦公室主任。這名人士說,當時他跟鎮上很多領導,趕到沂南縣城為徐“送行”。時過境遷,如今徐早已“落馬”。 外界頗覺陌生的畜牧部門,其實關系普通人每天的生活,人們口中所吃的豬、雞、鴨出欄前及其產品第一關,就需要到畜牧部門“蓋章檢疫”。 “徐中專太獨了。”該人士說,有“全國肉鴨生產加工第一縣”之稱的沂南,有眾多畜禽加工企業。徐通過辦理檢疫許可,直接委托他人壟斷很多加工廠的鴨腸、鴨珍等下貨,并且價格壓得極低,甚至有時都不給錢。這樣,有加工廠聯合起來,利用手中行賄證據把徐給告了。” 在沂南縣檢察院,與外界的強烈關注不同。有關人士告訴記者,由于其他原因,案件要“低調”處理。對于如何查知線索偵辦此案,檢方未曾說明。畜牧系統同樣無人回應。 2011年秋天,徐中專被檢察機關帶走詢問。正是他的落網,直接造成了當地畜牧系統的“地震”。緊隨其后的,是原界湖獸醫站站長張慶鳳。檢方曾在公開材料中只言片語地描述,“在查辦徐受賄案中,收集行賄人的物證和書證,挖出了張某……” 針對沂南所屬各鄉鎮獸醫站的審計、調查風暴隨即掀開,原磚埠、銅井、辛集、楊坡的獸醫站站長均因職務犯罪遭逮捕。界湖獸醫站除張慶鳳外,更有兩人落網。記者調查獲知,目前磚埠、銅井兩站站長,因犯罪情節較輕,被判緩刑。一名會計正在案件審理中。其他6人,均已被判處實刑。 日前,記者撥通了原磚埠獸醫站站長蘇慶信電話,其親屬稱:“他耳朵現在不太好,不太方便交流。”有獸醫站負責人告訴記者,去年秋后,整個畜牧系統有段時間都不太平靜,彼此之間相互打探著信息,“誰?還有誰?” 此次沂南畜牧系統職務犯罪窩案中,多達8人屬于最基層的鄉鎮獸醫站。外界驚詫于為何發生在如此陌生的領域。 參閱2006年公布的《山東省人民政府關于獸醫管理體制改革的意見》,“設立畜牧獸醫站,為公益性事業單位……對原承擔的飼料獸藥經營等,與公益性職能合理分離,使其走向市場。” 以沂南縣各鄉鎮獸醫站為例,一般均為站長兼任的獨立事業法人,借此方便介入獸藥經營等市場。但在查辦張慶鳳一案中,此種體質也暴露一定問題。 孫祖鎮代莊獸醫站站長韓萬利對記者說,“當前市場競爭環境下,獸藥營銷日漸萎縮。畜禽檢疫、防疫,是目前各獸醫站的重中之重。” 畜禽以及畜禽產品檢疫,是要收費的。記者從多家獸醫站獲悉,隨著收費價格逐漸調低,目前出欄前活鴨檢疫是每只4分錢、生豬是每頭2元錢。自南石門調至磚埠獸醫站的孫正濤說:“在2011年初之前,各獸醫站實際為各鄉鎮主管,畜牧局是業務指導單位,檢疫費收取后按一定比例返還站內。” 2005年之前,沂南畜牧尚處低谷,各鄉鎮獸醫站都在勉力維持,雖名為事業單位但所屬干部職工的工資等難以足額發放。有畜牧系統人士對本報記者說:“那時,我們站上的工資發不下來,根本都沒人管。等條件好了,卻也出問題了。” 馬牧池鄉獸醫站王京蓮說:“由于我們鄉畜禽養殖量小,干部職工只有3人。此前每年返還的檢疫費一度只有2萬元,三人工資都不夠。”記者采訪時,還有位負責人說甚至中間一度離崗外出打工。 從中可看出彼時體制建設和基層投入的薄弱。近幾年沂南活鴨、生豬養殖開始迅猛發展,據其官方報道,至2011年沂南已有畜牧加工企業71家,年可加工生豬300萬頭、肉雞1億只、肉鴨4億只。“全國肉鴨生產加工第一縣”稱號,也據此而來。從這些數字,不難推算出檢疫費數額。 畜禽以及產品檢疫費按照比例返還,本為保障獸醫站的日常需要,但轄區畜禽養殖量較大的獸醫站不再是曾經的清水衙門。 孫正濤說,2011年1月各獸醫站劃歸沂南縣畜牧局,該局改稱“沂南縣畜牧獸醫局”。當年3月進行了體制改革,獸醫站的檢疫收費被要求全部上繳,不再按照比例返還,工資、社保等全部由縣內統籌。 只是此舉已晚,在界湖、辛集等案發獸醫站,當年被返還的檢疫費大量被私分、貪污。 位居沂南縣城的界湖鎮獸醫站,居于沿街的一棟二層樓上,其轄區是沂南縣畜牧產業最為集中的地區。專賣獸藥的門臉房,雖掛著獸醫站的牌子,實際已被原站長張慶鳳包租出去。 沂南縣法院審判委員會主任兼新聞發言人李久彪曾特別關注過此案,在其個人看來,畜牧系統的職務犯罪窩案,暴露了相關人員的法律意識極其薄弱。 “在庭審時,張慶鳳甚至認為是在出于公心,給大家發補貼。”李久彪說道。 經查,2007年至2010年,張在沒有任何法律法規依據下,擅自提高開支標準、擴大開支范圍,連續四年多次通過發放獎金、補貼等方式將66.9萬余元的國有資產私分給9名職工,其個人分得8.6萬余元。據悉,這些錢基本為返還的檢疫費。 檢察機關在向職工勸說繳回款項時,很多職工甚至不理解。在原磚埠鎮獸醫站,很多職工也認可原站長“分錢”的做法,并將這位即將退休的老站長視為“好人”。 其中記者發現,不少站長都在獸醫站“干了”10年之久,裙帶關系得以鉤織。如原界湖獸醫站的會計即是張慶鳳的姐夫,原辛集獸醫站站長胡發柱亦有妹妹一同在所內任職。相似的情況,在沂南近20個獸醫站并不少見。 據悉,界湖獸醫站的獸藥門頭房,原是張慶鳳以做大產業為由申請設立的。后借此招聘6名職工,其中4名為其親戚。有關部門調查時,發現張慶鳳已將此轉租他人,由于張是獨立法人簽訂有合同,尚無法追究。 記者調查發現,雖然每個獸醫站都是站長、會計、出納分別擔任,但一同犯案也不少見。界湖獸醫站、楊家坡獸醫站,均為站長與會計雙雙涉案。 一權獨大的“徐中專們” 對于畜禽養殖企業來說,握有檢疫許可“生死章”的畜牧獸醫部門實權人物,是其百般拉攏的對象,這與目前的畜禽檢疫程序有關。 有獸醫站工作人員介紹說,像畜禽在出欄前,需要到獸醫站申報種類和數量,檢疫員后進行檢疫以及查定數量,畜禽數量決定著檢疫費的額度。像雞鴨等畜禽產品一次出欄、運輸動輒數以千羽,出欄后數量很難再次核定。這其中,企業避費以及執法牟利空間,不言而喻。 記者在對畜禽產品企業采訪時,有經理就透露,他們與該獸醫站的原站長(后案發)時常喝酒。 以張慶鳳為例,法院認定,自1999年起,便在動物檢疫過程等方面先后收受他人賄賂18.4萬元。甚至說,普通檢疫員也有腐敗空間,如張慶鳳下屬檢疫員李增硯就采取收取檢疫費不入賬,或者多報少繳,幾年間貪污檢疫費數萬元。 “大權在握”的原沂南縣畜牧獸醫局局長徐中專更是自不待言。有人士告訴記者,目前像生豬養殖達到一定規模都可申請國家補貼,在沂南養鴨也有補貼。“畜牧部門為最重要的審批部門,沂南的畜牧養殖發達,想申請補貼的單位多、補貼金額有限。關鍵人物就是掌握審批、審核的局長徐中專,你說得有多少養殖企業求他?” 檢疫費收取多少,更是徐中專“一句話的事兒”。據記者了解,其縣內一家大型食品企業,找到徐想減免檢疫費,徐未向分管縣領導匯報,自行批示最終減免該企業檢疫費330萬余元。 最終,法院審理認定,在任期間,徐靠著爭取畜牧養殖項目資金、檢疫費收取等,收受他人的現金、購物卡等達48萬元。同時,采用收入不入賬、虛報冒領的手段侵吞公款近6萬元。 2月13日、14日,記者連續兩次前往沂南縣畜牧獸醫局,辦公室人員稱現任局長、副局長均不在,未接受記者采訪。但私底下,該局有人士告訴記者,此前黨組書記和局長一肩挑的徐中專,在畜牧獸醫局享有絕對人事、財務話語權。 徐中專曾供述,原辛集獸醫站站長胡發祝為求提升,曾行賄2萬元。后來庭審階段,胡發祝矢口否認。但在去年1月份,各鄉鎮獸醫站劃歸畜牧局后,胡發祝即升任縣動物衛生監督所所長。 在案發的多個鄉鎮獸醫站,似乎也可隱約見到“徐中專們”的影子。(記者 孫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