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賭博架構圖

    警察：除了快錢公司以外，你們還跟國內哪些支付公司合作？

    犯罪嫌疑人（谷中城公司業務主管）： 易寶，yeepay。

    警察：能記得的還有什么？

    犯罪嫌疑人（谷中城公司業務主管）：匯付天下。

    根據珠海谷中城公司負責人交代，此次樂天堂案件涉及的境內第三方支付平臺近十家，除了快錢公司，還有北京首信、收匯寶、易寶、云網、環迅支付、財

    犯罪嫌疑人（谷中城公司業務主管）：其實，有很多這些支付公司都知道的。知等于不知，知等于知，就是這樣的東西。然后這個時候肯定是整個球都會踢到我們身上，他們很清楚的。其實他們這些合同都是他們叫我們怎么去做的，怎么形式怎么簽。他們都清楚的。

    近年來，圍繞第三方支付平臺的盜卡、網絡釣魚、詐騙、涉黃涉毒涉賭案件層出不窮，國內各大第三方支付平臺幾乎無一幸免。

    2008年6月，歐洲杯足球賽期間，第三方支付平臺“快錢”、“易寶支付”、“環訊支付”等先后被曝為網絡賭球提供資金流轉服務；

    2009年9月，第三方支付平臺“深圳NPS”為上百家境外淫穢網站和賭博網站提供支付結算服務的消息曝光，人民日報的報道稱，該公司70%以上收入來自于非法網站的業務提成。

    2010年4月，在江蘇偵破的“明陞”網站賭博案，犯罪嫌疑人通過“易寶”、“匯付天下”等第三方支付平臺，為參賭人員結算賭資，短短兩個月時間就有5萬多人提取錢款1.3億多元。

    2010年5月，在湖北警方通報的一起“裸聊”案件中，第三方支付平臺“易寶支付”為黃色網站提供支付服務并收取傭金。

    2010年6月，河北省破獲近億元網絡賭博大案。警方披露：參賭人員和賭博公司的資金流轉，大多是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的。

    徐永（公安部治安管理局一處副處長）：目前這種第三方支付平臺已經成為網絡賭博這個賭資流轉的一個主要的渠道。第三方支付平臺在網絡賭博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我想說重了就是與網絡賭博集團團伙狼狽為奸、為虎作倀。”

    2010年6月21日，中國人民銀行出臺了《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明確規定非金融機構只有依法取得《支付業務許可證》才能從事支付服務。

    該辦法除了對申請人的注冊資本、反洗錢措施、支付業務設施、資信狀況等作出資質要求作出明確規定外，還特別注明了“申請人及其高級管理人員最近3年內未因利用支付業務實施違法犯罪活動或為違法犯罪活動辦理支付業務等受過處罰”的條款，這被業內人士看作是給近期頻繁違規的第三方支付平臺戴上了“緊箍咒”。

    徐永：對于這種主觀上明知是這個賭資，賭資的流轉而且還為他提供服務的，對這種的第三方支付平臺，公安機關將會同金融監管部門將加大力氣，加大力度對他進行整治，包括就是說直至取締這類的第三方支付平臺，對它的這個直接的主管人員或者其他責任人員將按照法律就說，將按照賭博的共犯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第三方支付平臺如今已經成為網絡消費時代一種重要的支付手段，和傳統渠道單一的銀行支付比，它確實給人們帶來了快捷和方便。但是，它的主體地位和監管體系，一直沒有確立。在這種模糊狀態中，支付平臺也很容易淪為賭博集團轉移賭資的工具。警方告訴我們，近年來日漸猖獗的網絡賭博案件中，類似這樣利用金融和信息技術手段，開展犯罪活動的例子并不少見。

    我們印象中老虎機、輪盤賭、二十一點、六合彩之類的傳統賭博相比，網絡賭博因為隱蔽性相當強，蔓延勢頭迅猛。據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的一項調查顯示，每年由于網絡賭博而流到境外的賭資高達數千億元，相當于全國福彩、體彩年發行額的15倍，也幾乎等于全國旅游業一年的總收入。除了前面看到的第三方支付平臺，還有哪些網絡資源也變成了網絡賭博的助推器呢？

    今年5月，江蘇淮安警方偵破“777真人娛樂場”網絡賭博案。總部設在馬來西亞“777”賭博網站，自2008年起開始在我國境內招募會員。據該網站在境內的負責人王坤交代，網站建立初期的一年多時間里，由于知名度不高，境內參賭人員極少問津，導致賭博網站入不敷出，甚至一度瀕臨倒閉。

    王坤 （犯罪嫌疑人 “777”賭博網站負責人）：（生意）不好，其實你看我們這個網站開到現在都一直不賺錢，到去年年底才好一點。

    然而從2009年起，“777”賭博網站的會員注冊量卻猛然攀升，短短一年時間就達到四五千人，遍布全國三十個省市。僅2010年1月至4月，該網站吸收的賭資金額就高達4600多萬元。是什么原因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網站，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迅速擴張的呢？

    鄭楊（淮安市公安局網監支隊偵查員）：我們在查賭博網站資金流的時候，發現賭博網站持有的銀行卡匯了，在09年4月份到2010年5月份的時候一共匯了58萬多到一個王嘉楠的這樣一個，賬戶名是王嘉楠這樣一個銀行卡，后來經過我們偵查發現，這個王嘉楠是百度公司廣東分公司的一個員工。

    原來在2008年底，眼看著賭博網站就要維持不下去的王坤，開始盤算通過廣告宣傳來提高網站的知名度。經過反復對比，她選擇了國內知名的搜索引擎------百度公司，并在百度推廣的網站上進行了注冊。很快，百度公司廣州分公司增值服務部的主管王嘉楠接到了這份訂單。

    記者：當時你知道它是個賭博網站嗎？

    王嘉楠（犯罪嫌疑人 百度公司廣州分公司員工）：最開始的時候不是特別清楚，后來這個經過一段時間，大概有一周多可能這樣子，就了解到它是涉及到（賭博）這方面的。

    記者：你發現它是一個賭博網站之后，有沒有就說跟上司說？

    王嘉楠：也有反饋，有反饋，但是這個主要還是每個人都有業績壓力。因為這個東西，了解到它是這個東西，它可能會帶來一些好的業績，就為了業績就上了，為了業績就把這個推廣下去了。

    2008年剛剛進入百度公司廣州分公司工作的王嘉楠，不到一年時間便被公司評為“季度帶團隊高級顧問”。但就是這樣一名優秀員工，在明知“777真人娛樂場”是境外賭博網站的情況下，還是將“777”在百度搜索引擎上進行推廣。隨后，又在其上級——百度公司廣州分公司維護三部經理盧某的授意下，將“777”賭博網站從百度廣州分公司的業務變更為百度公司代理商的業務。

    盧璽懋 （犯罪嫌疑人 百度公司廣州分公司業務經理）：業績是有一個增長需求的嘛，那么我們肯定會考慮到這方面因素，那就是說，如果說這個客戶一定要做或者什么之類的，就是，作為我來說，我也很坦然一點我就是睜一眼閉一眼”

    事實上，在為“777”賭博網站進行宣傳推廣的過程中，盧璽懋所做的遠不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么簡單。“777”賭博網站在百度申請的是“競價排名”的搜索服務，（所謂的競價排名，就是同一類商戶在百度做“競價排名”搜索服務時，誰給百度出的價格高，誰的信息就排在前面。首先要將網站首頁提交審核。一般情況下，賭博網站都會制作一個虛假的正常頁面，在通過審核之后再恢復跳轉到賭博網站的真實頁面上來。

    盧璽懋：如果客戶他是用一個正常頁面來做廣告的話，那他可以做，我們能做的是事后處理不是事前預防，這是說的很實在一點，就是只能做到事后，做不到事前，因為事前的話這種東西，也許有些人知道，也許有些人不知道，那怎么去界定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就很難說了。

    記者：公司審核機制實際上也是事后的一種審核？

    盧璽懋：對。

    而為了讓賭博網站競價搜索的關鍵詞能通過百度公司的審核，盧璽懋和王嘉楠也費了不少心思。

    王嘉楠 ：比如說你這個關鍵詞不能提的太敏感，你比如說你涉及到投注、賭博這肯定不行的，系統過不了。只能去讓它盡可能不相干，但是還有這個意思，把這些所有的這個文字都往中間地帶靠，這個詞一開始過不了，可能審了幾次，審核10次，11次，12次，可能就過了，反復的去嘗試這個東西，這樣可能會通過。

    為了逃避公司的審核，盧、王二人還協助賭博網站用虛假的身份證復印件先后申請了18個百度賬號。每當前一個賬號因關鍵詞違規被查封之后，其它的賬號就派上了用場。

    朱國海（淮安市盱眙縣公安局副局長）：在百度公司發現這是一賭博網站以后，以公司的名義就是說把她原先打入到百度公司賬戶上的廣告部分所剩余的一部分退還，那么說在退還，實際上這個退還僅僅是履行一個形式，這個款沒有退給王坤，終而被犯罪嫌疑人盧璽懋和王嘉楠轉入到在百度公司設立的新的賬戶，把它前面存下來的廣告費，轉到它的新的賬戶上面，繼續宣傳推廣它這個賭博，777真人娛樂場這一賭博網站。”

    盡管百度公司有一套內部審核機制，但這種“事后審核”還是讓賭博網站找到了可乘之機。在警方從百度公司調取的“777真人娛樂場”18個注冊賬號信息中我們看到，大部分賬號所用的關鍵詞和網址都含有“777”的字樣，但每個賬號都順利使用了兩到三個月，其中最長的使用了五個月時間，投入廣告費用超過13萬元。

    朱國海：百度公司對于賭博網站的相關的手續程序審核應該來說這個，形同虛設吧。

    在盧、王二人的協助下，自2009年初開始，賭博網站“777真人娛樂場”先后使用18個賬號，投入廣告費128萬元在百度搜索引擎上進行了長達一年多的宣傳推廣。

    鄭楊（淮安市公安局網監支隊偵查員）：從它支付的廣告費用來看，100多萬畢竟是網民點了以后，百度公司才會收這個網站的錢，就說畢竟是點了，100多萬都是點出去的，說明有那么多人點到了。

    據淮安警方截至案發時的統計，“777真人娛樂場”吸引的賭博資金超過2億元人民幣，而作為百度公司員工的盧、王二人通過對賭博網站的宣傳推廣活動分別獲利45萬余元和10萬元。

    朱健磊 （淮安市公安局網監支隊副支隊長）：如果沒有百度公司這個搜索引擎為競價排名做推廣這樣的服務的話，那么賭博網站應該是開不下去。為什么呢？因為說這個賭博網站不被推廣，那么廣大的參賭的會員，參賭的網民他們就無從知曉這個賭博網站，那么這個賭博網站沒有會員，沒有參賭的會員，他就無從牟利。

    無論第三方支付平臺，還是搜索引擎，都是網絡時代離不開的應用技術。可是，當這些高科技手段被個人或企業的利益所裹挾的時候，也就成為被賭博集團利用的工具。7月8日，公安部召開新聞發布會，對近一階段打擊網絡賭博專項行動的情況進行了通報，如何斬斷賭博利益鏈成為會上關注的焦點。

    截至7月5日，全國各地公安機關共偵破網絡賭博刑事案件851起，共刑事拘留、逮捕涉案人員3794人，行政拘留4600余人，查扣凍結的涉案賭資金額超過7億元人民幣。通過專項行動，成功偵破了蘇州“207”、青島“1.03”、深圳“1009B”、成都“1.22”等一批特大網絡賭博案件。

    盡管專項行動取得了顯著成效，但網絡賭博活動呈現出來的新問題也值得關注。由于網絡賭博的隱蔽性很強，隨著近幾年公安機關打擊力度的不斷加強，賭博網站也在不斷提升自己的反偵查能力。更重要的是，在網絡賭博的背后，還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利益鏈條。

    徐永 （公安部治安管理局）：這里頭包括為網絡賭博提供一個技術，網絡技術支持的運營商，包括提供廣告服務的運營商，包括提供賭資結算的這些第三方支付平臺。打擊網絡賭博的莊家是我們面臨的一個問題，另外一個就是說打擊這個網絡賭博背后的利益鏈條也是當前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課題。

    據了解，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將在近期出臺《關于辦理網絡賭博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重點解決網絡賭博犯罪的定罪量刑標準問題和網絡賭博利益鏈的適用法律問題，繼續加大對網絡賭博極其利益鏈條相關違法犯罪人員的打擊力度。

    徐永：公安部就是說目前積極的在溝通和協調銀監部門，金融監管部門，包括中國人民銀行，銀監會在逐步在完善這方面的機制。

    半小時觀察：

    今天我們報道的兩起案例，都涉及到網絡賭博背后復雜的利益鏈條。其實，網絡賭博雖然看不見賭場、賭資甚至賭徒，但它和傳統的賭博犯罪在本質上沒什么區別，都是利用人性的弱點，坑騙錢財，牟取暴利。而它的隱蔽性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借助了各種新興的網絡服務手段，趁著監管制度跟不上網絡發展的空白，找到了自己滋生蔓延的空間。對這樣一個怪胎，除了呼吁相關企業能夠加強自律，不要為了不法利益出賣自己的資源，更需要加快相關立法和監管，把利益鏈條放到陽光下，才能防止賭博這種病毒不斷侵害網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