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歲的武漢女子胡菁因故昏迷,在ICU病房中被丈夫文某拔去了呼吸機、輸液管等死亡。 事發后,文某沒有試圖逃走,直到警察將他帶離,文某涉嫌故意殺人被刑拘。
昨天下午,深圳警方相關負責人接受本報記者電話采訪時表示,警方深知各界非常關注這起案件,他們已加快案件調查進度。警方稱,對胡菁尸檢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查清什么原因導致胡菁受傷入院;二是查明死者的真正死因。警方表示,在尸檢結
果出來以前,不能確定文某拔呼吸機管就是導致胡菁死亡的真正原因,他們不便透露更詳細的情況。
胡菁案件中,文某擅自拔去了妻子身上的呼吸機,造成了妻子的死亡。記者采訪了警方、法律界人士和醫院方面,他們都認為,文某沒有權力這樣做。
福田警方認為,文某涉嫌故意殺人罪,不管是誰,都沒有權力以任何方式剝奪其他人的生命。廣東華商律師事務所的楊杰律師認為,病人家屬在沒有得到醫生的首肯下,不能擅自去干預治療和搶救。
昨天,市二醫院負責宣傳的相關負責人表示,終止治療有一個程序。首先,醫生在病人病情極其危重、治愈無望的情況下,會主動跟病人家屬說明情況:如果繼續治療下去,也阻止不了病情的惡化。病人自己在無法作出選擇的情況下,由病人的家屬簽字確認是否要繼續治療。在胡菁事件上,如果確實病情無可挽回,醫生會跟病人家屬說明情況,簽字確認放棄治療后,主管醫生才會拔去胡菁身上的呼吸機。從原則上說,在胡菁治療無望的情況下,只要胡菁的丈夫文某簽字,醫生就可以拔呼吸機。
在這起事件中,文某沒有經過主治醫生的同意,就拔去了妻子身上的呼吸機,文某固然要承擔責任,醫院是否也要承擔責任呢?
昨天,在龍崗坂田萬科城,胡菁的母親表示,他們準備要告醫院。她說,在本月16日,胡菁的丈夫文某和大姐去探視胡菁。就在文某拉扯胡菁身上的呼吸機、輸液管等時,只有胡菁的大姐胡女士撲上去阻止,而護士們只是邊上用言語阻止,質問文某“這是干什么”,并沒有上去拉文某。
胡菁的母親認為,當時病房中有七八名護士,如果護士們一起上前,是能夠拉開文某,阻止文某的舉動,并且重新安插好胡菁的呼吸機,救回她的性命。然而護士們的猶豫遲疑葬送了這最后的救人機會,因此醫院方面負有失職的責任。
二醫院負責宣傳方面的工作人員表示,肖婆婆要告醫院,當然是她的權利,醫院有法規處,對于ICU病房的管理都有明確的規定,醫院對于訴訟會有相應的對策。相關負責人還表示,像文某拔掉妻子的呼吸機這樣的情況非常少見,醫院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對于這種突發情況,醫院并沒有特別的應急措施。護士們出言阻止,并且打電話通知護士長,讓主管來處理這件事情,在當時都是非常合理的舉動。在這件事中,醫護人員已經盡到了他們責任,并沒有失職的地方。
昨天,記者就此咨詢了廣東華商律師事務所的楊杰律師。楊律師認為,醫院的ICU病房有自身的探視規定,首先應該看醫院有沒有違反這些規定。這件事情中,醫院在規定的時間內讓病人家屬入內探視,沒有違反規定,文某在病房內沒有經過醫生同意,擅自拆妻子的呼吸機,是無法預料的舉動,護士出言阻止,并且打電話通知主管,是履行了她們的職責。而死者母親想告醫院是她的權利,但從現場種種情況來判斷,這種事情的責任主要在文某,而非醫院,肖婆婆告醫院能否勝訴很難說。
母親四點質疑:
女兒緣何一摔就垂危
“我女兒不可能是無緣無故摔倒的!”昨日,形容憔悴的肖婆婆,指著胡菁最后倒地的地板,悲痛欲絕。
這座豪華的別墅里,如今冷冷清清,男主人在派出所里拘留,女主人已經陰陽相隔,孩子被接去姑媽處暫居。1.8米寬的主人床上,幾件衣服胡亂地攤著。而旁邊由沙發改成的兒童床上,一層床單也顯得皺皺巴巴。這是文家小兒子的床,胡菁特意將他安排在自己身邊,好半夜起來給他蓋被子。
2月9日元宵節,小兒子吵鬧著要去海邊騎單車,胡菁于是讓來此過冬的媽媽同行。肖婆婆稱自己年紀大了,想在房中呆著。于是文某夫妻在吃過中飯后,開私家車帶著一對兒女外出。肖婆婆則到隔壁與婆家一起打麻將。當天下午6時多,胡菁夫婦倆回來,胡菁見婆婆并沒有張羅開飯的意思,于是一家人又開車到附近吃比薩。
“他們還給我打了包回來,但我已經吃過剩飯,在自己房間休息了。”隨后胡菁給兩個孩子洗好澡,并送去胡菁母親的房間吹頭發。8時多,元宵晚會剛開始,肖婆婆就聽見樓上有響亮的“咚”一聲。隨后在文某的驚呼下,胡菁母親緊跟外孫女可兒身后,沖到四樓,看見在床前倒地的女兒和正在為其做人工呼吸的文某。“當時就急著送女兒去醫院,現在仔細想來,有太多疑點。”肖婆婆說。
肖婆婆說,根據文某的描述,出事前,胡菁正在用電腦。但從現場可以看見,電腦擺放在床右側邊的床架上。平時兩口子就坐在墊子上,背對窗臺使用電腦。但如果胡菁當時坐在這里,又怎么會在犯病時候,倒在離床正前方還有3米的地板上?更奇怪的是,肖婆婆上來時,眼見電腦是關著的。“因為我很留意電器開關,即使在送她入院前,我還先跑去自己房間把電視關了。”胡菁送院后,家人曾多番就此詢問文某,文某只是哭喪著臉稱記不得當時的情況了。
肖婆婆又稱,當時自己在2樓,聽見4樓響亮的“咚”一聲后,也沒在意,以為是有東西倒了。“過了一會才聽見他叫女兒的小名,又叫‘老媽’!”肖婆婆回憶,這個“一會”至少在2分鐘以上。但正常人的反應,在看見身邊的人墜地,并發出如此響聲音后,都該立即驚呼才對。
肖婆婆還稱,醫院稱胡菁的后腦在著地時嚴重受損。但根據一般常識,人如果處在平地,即使在仰天摔倒時,也應該是尾椎骨而不是后腦勺先著地。肖婆婆肯定地說,之前家里并沒有拖地,幾乎不存在力道很猛的滑倒情況。而在胡菁入院后,她曾掀開被子,發現她胳膊、腿上都有瘀痕,而文家對此解釋是:“可能是在匆忙搬她下樓送院時磕碰的。”
在肖婆婆的回憶中,女兒從小身體就特別好,幾乎很少上過醫院。在此之前,至多只是有過胸悶、心臟不適的情況,但也從來沒因為這方面的病痛住過醫院。而兩口子從海邊回來后,胡菁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在事發前,女兒還親自給兩個孩子洗澡,精神都顯得相當不錯。怎么會在暈倒后,直接要變成植物人了呢?
在幾種推斷下,胡女士大膽地做了一個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推測:會不會是文某將女兒從復式的樓梯上推下去的?
母親披露內情:
“女兒根本沒有地位”
肖婆婆為何會做出這樣殘酷的推測?她眼中的女兒女婿的感情生活是如何的?
她稱,雖然文家很有錢,但自家沒有沾過一分光,而女兒反而常在婆家受氣。這次自己來深,更發現文某常常夜歸,并以沉默對抗胡菁的指責。
肖婆婆說,兩人是在武漢讀大學時相識,之后瞞著她偷偷談了兩年戀愛。“我們家管教嚴,她當時只敢對姐姐說。”畢業后,胡菁突然宣布要去深圳,隨后文某帶著1萬元到武漢提親。“我們雖然不舍得,又不滿意她公婆都不來沒有誠意,但是怕耽誤了女兒幸福,讓她以后怨恨,還是同意了這門親事。”隨后,肖婆婆夫婦和大女兒一同來深參加女兒的婚禮,并且還給了2萬的陪嫁。
“他們嫌我們家陪嫁少了,當年文某的姐姐出嫁,他們家給了一幢樓做嫁妝。”而肖婆婆形容,文家雖然有錢,卻很防著女方,房產證上都沒有自己女兒的名字。肖婆婆稱,胡菁的父親在武漢政法系統工作,如果當時胡菁留在武漢發展,機遇無限,強過來深圳百倍。她為女兒早早嫁做人婦的決定唏噓,稱。
在她口中,文家是崗廈村的本地人,“都特別重男輕女”。9年前胡菁產下女兒可兒,男方極度不滿,當即表示一定要再生個兒子。為了逃避計劃生育,文家將女兒送去武漢讓胡菁的姐姐帶,并為后者辦了一張假的身份證和結婚證。
隨后的四年間,胡菁通過各種土方法,力圖懷上男胎,中間還有一胎流產,一胎死胎。“兩個月就死在肚子里,當時她還是回武漢來刮宮的,只有我們家人陪她,男家都不管。”直到胡菁生下兒子,地位才有所提高,但是也不能請保姆來幫忙照顧,男方的說法是“外人信不過”。“但文某的姐姐生完孩子就是請了保姆的。”肖婆婆憤懣地稱。
而這次肖婆婆12月底來深,更發現文某總是不著家。文某自稱在崗廈某股份公司工作,“但也不至于要常常過了12點才回來吧。”胡菁有時會問丈夫:“你在搞什么?”而文某卻也懶得回答。
肖婆婆說,關于丈夫經常晚歸的問題,女兒曾表示“他真要外面有人也沒辦法,睜只眼閉只眼就好了。”但有一次女兒卻顯得情緒失控,暴躁地喊道:“他要是不要我們了,我就跟他同歸于盡!”
文某的哥哥文先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弟弟和胡菁異常恩愛,弟弟不忍心妻子受苦,才會做出拔管的舉動。文先生說他們是真心想治好胡菁的病,只要記者去看看胡菁的用藥單就可以知道,胡菁用的藥都是好藥。文先生認為肖婆婆向媒體說的很多話都不實,她說這些話的目的是為了能從他們家拿到錢。
好友第一反應:
是不是買了保險?
從胡菁手機里的通話記錄,可見她最近并沒有和外人通過電話。而翻查最近的信息,是過年時她和一位叫“樸玉蘭”的姐妹的祝福信息。記者撥通樸玉蘭的電話,她絲毫不知胡菁已經死亡的消息,一時聽聞,驚訝得連聲“啊啊”。
樸玉蘭稱,自己在1998年就認識了胡菁夫婦。當時兩人畢業不久,往山西和陜西旅游度假,并結識了當時做領班的她。隨后她又喝了胡菁的喜酒,并與其一直保持聯系。在她眼里,夫妻兩人尚算恩愛,胡菁也很少向她抱怨丈夫的不是。當知道文某親手拔掉胡菁的管子后,樸玉蘭詢問記者:“她是不是買了保險?”
當記者肯定胡菁的確在香港買過保險后,樸玉蘭稱,過年時自己因為想給孩子買平安保險,胡菁曾在電話里熱情地為其介紹過,稱給自己的孩子買的就是香港保險。隨后,樸玉蘭猶豫說:“我知道她公公之前就是變成植物人,后來他們家放棄治療了,把那100萬保險賠償分了,胡菁好像也分到了。”
當記者向文某的哥哥文某斌求證這一說法時,他在電話中大怒稱:“沒有這樣的事!我爸爸是正常死亡的,你們可以向福田醫院查實。”而更多的情況,文某斌則不愿再談,表示已經全部交由律師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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