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許峰
采訪名錄
○劉勇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發展戰略和區域經濟研究部研究員
○張占斌 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教研部教授
○周天勇 中央黨校研究室教授
○李鐵 國家發改委中國小城鎮發展中心主任
○劉維新 中國社科院區域經濟研究所研究員
中央決策層不僅僅限于在原有體制上考慮行政改革問題,也更關注從行政架構上尋找改革的突破
一個中等地級市,每年光工資就要財政支出2億左右,再加上后勤,辦公經費等,一年一個市本級的財政支出要在5
億左右,而全國共有260多個地級市,匡算下來,每年全國單地級市本級的財政支出就要在1300億以上
現在還保留的審批權限,控制在省級部門和中央部委手里,體制不動,擴權強縣就遇到了天花板
香港《大公報》最近發布的一條消息稱,“十一五”期間,我國將啟動行政區劃改革,建立省縣兩級地方政府體制(
即取消地級市),并實行城鄉分治。一時引起各方關注。
這一說法是否準確?我國的行政區劃將如何調整?具有中國特色的地級市又是如何產生的?本報記者為此采訪了權威專家及國家有關部門。
地級市已成了抽水機
記者:劉勇研究員,您是“十一五”規劃制定的參與者,香港媒體援引你的說法,“十一五”我國將要取消地級市嗎?
劉勇:我沒有接受過《大公報》的采訪,香港媒體引用的是我執筆的一篇報告中的觀點,是學術界爭鳴性質的理論探討,在“十一五規劃”中并沒有改變現有五級行政管理體制,只是“有條件的省進行省直管縣試點”。
記者:但是高層已經一再發出信號,將對行政區劃有所動作,例如全國農村稅費改革工作會議就提到,具備條件的地方,可以推進“省直管縣”的試點。
張占斌:從2002年起,浙江、廣東、河南、遼寧、湖北等一些地方已經出現了在財政上省直管縣的試點,浙江甚至已經在一些社會管理事務上進行省直管縣的試點,中央只是因勢利導,但是不搞一刀切,做硬性規定,隨著經濟和社會管理職能上省直管縣,勢必會最終實現省全面直管縣,這是一個趨勢,但是短期內成為現實難度很大。
周天勇:省直管縣這種思路將對我國行政體制改革產生十分重要的影響和推動。政府改革從減人、減事、合并機構的行政職能調整,開始擴展到減少層級的行政改革。盡管這項改革還處于醞釀階段,但的確是行政體制改革思路上的重要動向。中央決策層不僅僅限于在原有體制上考慮行政改革問題,也更關注從行政架構上尋找改革的突破。
張占斌:在市管縣的體制下,市級機構多是起上傳下達作用;多了一個環節,不利于政令的暢通。在地級市這一級,形式主義、文牘主義已經到了相當泛濫的地步,而在目前財政轉移支付和分稅制的情況下,地級市成了抽水機,為了中心城市的發展,往往截留所轄縣的資金,一些大項目也安排在市區,從而城鄉差距越來越大。
劉勇:省管縣體制不僅僅是行政區劃的簡單變動,而是地方政府權力的再分配。1980年代,地級由虛轉實,本意是打破多年來市縣之間的行政壁壘和城鄉分割、工農分離的格局,發揮中心城市對農村拉動作用,但后來弊端越來越多,尤其是一些不具備經濟輻射能力的城市強行升格,現在與轄縣矛盾加大,弊端明顯。
李鐵:隨著市與縣經濟差距的縮小,市縣矛盾已成為當前城市群區行政區劃管理中最突出的矛盾。在經濟發達的東部沿海地區表現尤其明顯。
市管縣是計劃經濟產物,這種體制帶有明顯的傾向性,主要是為中心城市服務,縣成了地級市的附屬行政單位,市里依靠行政權力,將財政收支的壓力,通過層層分解,壓到了最基層的農村地區。
周天勇:市管縣體制增加了行政機構,擴編了行政人員,現在實行市管縣的地方,只有小部分是地市合并的產物,大部分則是地改市的結果。地市合并可以減少一套行政機構,而地改市卻要增設機構、擴大編制。一個地區改為市,馬上五套班子就出來了。
由實力比較雄厚的原有地級市領導縣,人們形象地比喻為“大馬拉車”。由縣級市或縣所在地的鎮新升格的地級市領導縣,人們比喻為“小馬拉車”。后一種情況下,地級市往往汲取本地區資源建設一個中等規模的中心城市,因而也就產生“
市刮縣”、“市擠縣”。
張占斌:現在地級管理層級行政成本過大,學術界對此詬病較多,以一個中等地級市的市級為例,一般地廳級干部20
人,縣處級干部200人,科級干部1000人,財政供養的公務員和事業單位人員一般在1萬人以上,每年光工資就要財政支出2億左右,再加上后勤、辦公經費等,一年一個市本級的財政支出要在5億左右,而全國共有260多個地級市,匡算下來,每年全國單地級市本級的財政支出就要在1300億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