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張羽
由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和青島市人民政府聯合主辦的中國（青島）產業集群高層論壇6月20日至21日在我市舉行。來自國家有關部委、國內外知名企業和兄弟省市的領導、企業家、專家學者匯集一堂，圍繞著產業集群與經濟發展的主題進行對
話和交流。以下是部分演講者的觀點摘要。
產業集群理論篇
什么是產業集群？
錢平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部博士）：所謂產業集群，就是一個配套網絡體系，完整的配套網絡體系落戶在某一個地方。產業集群概念，最早是英國經濟學家馬歇爾在1890年第一次提出來，就是工業園區這個概念，但這個概念一直沒有推開。到了1990年，波特用了Cluster（中文：集群）這個詞，概念和理論就流行起來了。工業園區是一個靜態概念，Cluster既是一個過程又是一個結果，所以產業集群是指某一個產業在某一個地方發展，某一個地方就變成某一個產業的集聚地。某一個地方和一個產品之間就有了一種關聯，比如提到IT就想到硅谷，一個地方變成某一個產品的代名詞。
產業為什么會“集群”？
周子學（國家信息產業部經濟運行司司長）：首先是交通、通訊技術的迅猛發展，在世界范圍內貿易和投資自由化，加速了生產要素、知識和信息的跨國界流動，降低了運營的單位成本，因此產生了各地爭相吸引投資，爭取高附加值的經濟活動，這樣區域競爭加劇，產生了產業集群，目前產業集群已經成為區域參與全球競爭的一個重要力量。
“集群”的關鍵在于開放性
馮飛（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經濟研究部部長）：所謂“開放系統”，就是產業集群的發展不能再延續過去大而全、小而全的傳統發展模式，而是要在一個經濟全球化、國際制造業轉移的大背景下建立一個開放的系統。
什么叫開放系統？企業和企業之間的關系大致上來分有三類，一類就是市場關系，完全是通過市場的契約關系來決定它們之間的關系；第二個是封閉的網絡；第三是開放系統的網絡化協作。這三類關系中，開放系統的網絡化協作，我們稱之為水平的一體化，與傳統的縱向一體化是完全不同的，傳統的縱向一體化限制集群的發展，而開放系統的網絡化協作為集群的發展提供了機遇。
產業集群的類型
王昌林（國家發改委宏觀院產業研究所副所長）：從產業集群的形成來看，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市場自發形成的產業集群，特別是在發達國家市場經濟比較成熟、產業技術比較好的地方，產業集群多是自發形成的；二是政府推動形成的，政府之所以要大力推動，主要是作為一個追趕性的國家和地區，不可能等十年二十年各種機制、環境慢慢形成，在這種情況下，政府作用是必要的；三是在大部分情況下，產業集群是在市場推動和政府推動相結合下形成的。
張文魁（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研究所副所長）：如果把改革開放以來所涌現的產業集群做一個梳理分類，我看有這樣幾種類型：
第一類就是市場主導型，這個名字可能不太恰如其分，或者可以叫做營銷主導型，就是有形的專業市場。浙江是典型代表，這個模式是專業市場加民營小企業甚至家庭企業在一起形成的集聚；
第二類是外資主導型，廣東是典型代表。外商直接來投資，然后很多同類企業跟進，促進了本地配套體系的發展，這種類型比較有利于產業集群的全球化。但與本地的網絡連接程度可能沒有前面那一種高；
第三種資源或傳統因素主導型，像廣東佛山的陶瓷、湖南瀏陽的花炮，基本上就是這種類型，因為這些地方有資源，或者有些傳統的因素，形成產業集群；
第四類是本土大企業主導型，青島應該屬于這種類型。青島以海爾、海信、澳柯瑪為代表形成的家電集群，有這么幾個龍頭企業，另外加上眾多的配套企業便形成了青島的家電集群。
扎堆并不一定就是產業集群
張文魁：全國各地今年規劃產業集群、發展產業集群的積極性空前高漲，因為明年“十一五”規劃要來了，大家要趕上新的五年規劃。產業集群雖然現在是一個非常時髦的新概念，但是產業扎堆這個事情可不是新東西。在計劃經濟時代，我們政府部門做過非常好的規劃，其中就包括把同類產業或者相關的、配套的產業搞在一塊，在地理上相對集中，使他們有分工有配合。比如東北哈爾濱的動力區；西安的電工區，或者是電工街。所以我們原來做過很多類似的東西，政府推進專業化分工協作配套這種概念也不是現在才有的，以前就有，而且做得非常周密。但是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
產業集群肯定是要扎堆，但是扎堆并不一定就是產業集群，這個非常重要。扎堆如果像魯迅先生說的“群居終日，言不及義”，那也不叫產業集群。所以我們在新的時期發展產業集群，要避免穿產業集群的鞋，走過去的路。
產業集群經驗篇
江蘇產業集群的特點
樊海宏（江蘇省發改委主任）：這幾年來我們把發展產業集群作為推動工業經濟乃至整個江蘇區域經濟發展重要的措施。我們按照政府推動、市場引導、企業主體、做大做強做優的思路來推動和發展產業集群。
江蘇的產業集群有幾個特點，一個是有一定的規模，目前江蘇成型的產業集群約有一百多個；二是行業分布比較廣，幾乎涉及了紡織、服裝、金屬制品、電器、建材、輕工等傳統行業，也有IT、環保等新興產業；三是分布比較廣泛，蘇南、蘇州、蘇北三大板塊都在各個經濟領域有分布；四是有一批品牌，蘇州、鎮江以及宜興的陶瓷和環保設備等等，在全國有一定的知名度和比較高的市場占有率。
回顧江蘇發展產業集群的過程，我們總結出兩個發展階段、兩次提升：第一個階段是發展鄉鎮企業階段，有了一定基礎后，由開發區來辦鄉鎮企業，是從分散到集中辦企業的過程，但我們認為它不是一個產業集群；第二個階段是由園區集中辦企業，由于前面一個階段暴露出來的布局分散、城鎮化水平相對落后、環境污染、綜合競爭能力不強等問題，導致了第二個階段，就是到園區里面做產業、做特色、做優勢。我們不少地方都有企業的集群走向產業集群，形成了一大批專業園區、專業村等，通過產業鏈將企業緊密有機地聯合在一起，增強了企業的關聯度，同時隨著多年來江蘇開放性經濟的發展和國際化產業轉移步伐的加快，許多企業同時加強了與跨國公司的合作。
廣東產業集群面臨轉型
謝鵬飛（廣東省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廣東目前的產業集群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也到了關鍵的轉型時期。目前在廣東1500個經濟鎮中已經形成專業集群經濟的超過300個，其中大概具備20億元以上的生產規模和能力的專業鎮，超過130多個，而具有比較高的知名度、較大的生產規模、較高的生產水平、比較完善的產業配套能力的專業鎮也有30多個，這30多個著名的專業鎮里集中有1000－5000家不等的企業，當然還有一些未注冊的家庭企業，大概形成100億－300億元的生產能力，這是我們粗略的統計。在方圓幾十里范圍內，產業的配套能力達到90％以上，并且形成了國內一流規模水平的專業市場和較為完善的物流配送網絡，而且他們都定期舉辦國際性的技術產品交易博覽會。
廣東產業集群如果從類別上來分，大體上分為三大類，一個是傳統產業為主的產業集群，第二個就是龍頭企業帶動的產業集群，還有一種就是高新技術集聚所形成的產業集群。有的專家講：假如東莞到深圳的高速公路一旦癱瘓的話，可能導致70％以上的全世界的電腦廠家要停產，這說明這些產業集群的國際化程度之高。
廣東的產業集群，主要是通過做大制造產業，做大專業市場和完善產業配套能力發展起來的，這種發展道路從目前來看應該說是做大了，但是做強并不見得。所以應該說還是粗放式的發展模式，而這種粗放型的發展模式發展到今天，已經面臨著許多新的問題，比如土地資源枯竭、環境壓力增大、勞動力供給矛盾等，目前來看已經明顯表現出發展后勁不足。所以現在我們的判斷是廣東的產業集群已經到了轉型發展的關鍵時期。
廣東目前一批傳統性產業集群最大的缺陷是缺乏知名品牌和知名企業，也就是說品牌戰略與品牌經營水平較低。在新一輪的經濟發展當中，我們不能再靠產品數量去打拼市場，在下一輪發展中，創建區域品牌是產業集群轉型發展的關鍵。
浙江產業集群要“騰籠換鳥”
郭占恒（浙江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大家都知道，浙江的塊狀經濟的主體是個體私營經濟，是中小企業，浙江的產品都是鞋子、襪子、紐扣、服裝、低壓電氣等小商品，小資本、小商品、小企業、小城鎮按一般的經濟原理來看是沒有市場競爭力的，為什么就這些偏小的東西卻覆蓋市場的面比較寬、市場競爭力比較強？一個重要原因是形成塊狀式發展，也就是說形成了產業集群。所以探求浙江的經濟發展現象，不僅要從生產關系的方面去找原因，還要從浙江的產業組織形式方面去找原因。
我們所講的塊狀經濟是十家企業生產相同或相關的產品，企業與企業之間的產品都是以市場來分工和合作的。2001年的普查表明，在當時全省88個縣市區有85個縣市市區形成了塊狀經濟，涉及到175個大小行業，參與塊狀經濟的企業有24萬家，年產總值有6000多個億。如果浙江沒有塊狀經濟的發展和壯大，浙江經濟就不可能有今天。今后浙江要繼續保持經濟的較快增長，主要基礎和依托仍然是塊狀經濟。
下一步，浙江發展的思路首要的一條還是要整合提升浙江區域的產業結構。省委省政府提出“騰籠換鳥”，要騰出一部分空間要發展經濟效益比較好的、高端的產業和產品，我們大致上一個思路就是，主動放棄一批資源高消耗的、環境高污染的產業。
產業集群政府篇
地方政府關注重點在外部
馮飛：第一、培育產業集群的發展，形成其動態過程極為重要。政策關注的重點不應只停留在對既有的大企業的扶持上，更重要的是不斷地創造新的動態過程。怎么樣形成動態，國際上有些定量的測算指標，新企業占整個集群當中企業總數的比例就是一個指標，比如在硅谷，四分之三的企業是在過去的15年當中產生的。
第二、關注企業能力與地區能力的良性循環互動。地方政府的工作重點是地區能力的持續更新和升級問題，不是企業而是地區能力的持續更新問題。良性互動如何形成？我們去意大利考察了紡織機械產業集群，地方政府建立了專業性的大學，培訓技術工人，這是著重提升它的地區能力，從而來形成地區能力和企業能力的促進良性循環。
總之，政府關注的重點應該在外部這一塊，在于企業和企業之間如何形成網絡如何形成協作，在于企業難以解決的問題，政府來解決這些問題，比如說物流系統，為生產服務的知識性服務業的發展，或者我們講產業發展支撐體系等。
搞產業集群，政府莫入誤區
張文魁：應該說產業集群基本上是市場的產物，但是政府肯定是有為的，特別在中國這樣一個國家，政府肯定有為。
我想，搞產業集群，政府肯定不能僅僅等同于搞工業園。目前地方政府在五年規劃包括平時的發展規劃當中，搞工業園比較輕車熟路。但發展產業集群肯定不完全等同于搞特色工業園，不是說搞一個軟件工業園就是軟件產業集群。第二個不能等同于搞工業規劃或者產業規劃，并不是否定產業規劃的意義，但是發展產業集群肯定不是等同于發展工業規劃。產業集群大部分是市場和企業家選擇的結果。
產業集群青島篇
優秀企業家助推產業集群發展
張文魁：產業集群的發展與企業家之間的關系，目前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我恰恰認為政府在這一點上可以起很大的作用，青島市去年被CCTV評為企業家最滿意的城市，這對于促進產業集群的發展，促進本地經濟的發展非常重要，而這個重要程度沒有被產業集群的研究人員所重視。我們可以看到青島的產業集群發展背后，一批非常優秀的企業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政府對于這些企業家的成長和成熟發揮到了非常好的作用。我能感覺到青島市委、市政府在保護這些企業家、引導這批企業家健康的發展，給他們提供很大的舞臺方面，的確是功不可沒。從世界上來看，產業集群的發展與企業家精神有很大關系，可以說企業家精神是產業集群發展的最大推動力之一，在一定意義上說，產業集群就是企業家集群。
青島發展產業集群應注意“四結合”
王昌林：青島高技術產業的發展，一應考慮近期發展與長遠發展相結合的問題。長遠發展是指要著眼于一些高端的產業集群；二要考慮高新技術產業群發展與傳統產業群結合的問題，既要培育高新技術產業群，同時在傳統的行業也要培育一些產業群；三是內資型和外資型發展相結合；四是政府推動和市場推動相結合。
在定位上，我認為青島要以制造群為主，集中力量打造環渤海地區制造群。
發展重點一是加快做大做強家電電子產業群；二是著眼于長遠發展和比較優勢發揮，培育海洋生物醫藥產業群，青島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優勢的；三是把握新的發展機遇，培育新興產業群。（根據錄音整理，未經本人審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