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寂寞的土屋
這是三間土屋,斑駁的墻上有兩條標語:“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送子女入學是家長應盡的義務”。窗戶上掛著塑料布,布滿大大小小的洞。這就是湖北省南漳縣李廟鎮主山寨村學校。主山寨村海拔1400米,為荊山主峰。主山寨村是全縣“最高村”,800多村民散居在波峰浪谷
中。
鮑必成老師迎了出來,他看上去和普通村民一樣:黑紅的臉膛,粗糙的大手,腳穿布鞋。只有右腕上的手表和一身整潔的衣服,顯示出他是個“知識分子”。
49歲的鮑必成是學校惟一的老師,他已在此堅守了16個春秋,送走了300多名學生,將近村子人口的一半。
鮑老師帶我們“參觀”。由于冬天要生火取暖,教室里被熏得黑乎乎的。房頂上有幾個洞,光線直射進來。教室的一角有一張長桌,供孩子們放書包等物。鮑老師說:“這是我當年讀小學時的課桌。”
教室外面有一棵柿樹,扎根于石縫中。紅彤彤的柿子,亮閃閃的,壓彎了枝頭。
清貧而溫暖的“家”
學校有學前班和三個年級,最多時有56名學生,現在僅有12名學生。人數雖少,但近些年鮑老師沒讓一個學生輟學。鮑老師采用“復式教學”。給這個年級講半節課,布置作業;再給另一個年級講課,循環下去。他的教學成績一直居全鎮前列。雖然只有他一個老師,該開的課都開了:音樂、美術、自然、體育等。他們的快樂很簡單:鮑老師教孩子們滾鐵環、丟沙包、用葛藤跳繩……
山高路險,有的學生回家要走十多公里,學校就實行“寄宿制”。這里的孩子最小的5歲、最大的10歲。鮑必成既是老師,也是父母,學校就是一個家。他每天早起挑4擔水,臨近中午時,他給學生布置完作業,趕緊去做飯。有的學生帶的飯菜不夠或變質了,鮑老師就到自己的半畝菜園里摘來各種蔬菜,和孩子們同甘共苦。
晚上,孩子們呼呼大睡,鮑老師至少要起來3次。看看孩子們蓋好沒有,提醒年紀小的及時上廁所。有的孩子尿床,鮑老師總是默默地把被褥曬干,再給鋪好。冬天,鮑老師要把尿濕的被褥拿到教室的“火坑”旁烤干。孩子們圍著“火坑”聽講、做作業,尿臊味彌漫整個教室。夏天,鮑老師每晚要燒幾鍋熱水,讓孩子們輪流洗澡。他每月給男孩們理一次發。
希望明天會更好
這些年,趙店學區多次想調鮑老師到完小任教。每到最后,他就“變卦”———他舍不得這些山里娃。他說:“我一個本村的人都不愿意在這兒,誰愿意守在這兒!”學生們說,鮑老師就是他們心中的“紅燭”
在這里,鮑老師連個說話的大人都沒有。去年才有一個農戶搬到了學校旁邊。有學生說,鮑老師常常獨自爬上主山寨頂,遙望模糊的縣城。去年,學校才通了電,他們告別了煤油燈。鮑老師買了一臺舊黑白電視機,和學生一起看《大風車》。
鮑必成1977年畢業于原南漳師專,也算科班出身。其同學很少有窩在山里的,他也曾動搖過。前年冬天,大雪下個不停。柴火不夠用了,鮑老師鉆進雪霧去砍柴,二、三年級的學生很懂事,幫他拖柴火。不知是雪水,還是汗水,鮑老師的衣服濕透了。鮑必成的左腿患有風濕,腿腫得足有碗口大,疼痛鉆心。晚上,他差點掉淚:“回想起來,還不如回家種地,整個心像掉進了冰窖。”
鮑必成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這么多年村里就出了一個大學生,我盼著能多幾個。”鮑必成說,“許多孩子家里沒錢,開學時兩手空空來報到,我也高興。”他用自己的工資抵書費,把書挑上山,發給大家。再塊兒八角地補收,收多少算多少。這些年,他已墊付了近3000元。
采訪時恰逢今秋開學,12個學生都沒帶學費就來了。“今年還得先墊著。”鮑老師平靜地說。
特約編輯:張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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