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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例變性人的家庭生活
首例變性人的家庭生活
新報獨家披露
2003年2月13日，在雙流縣彭鎮(zhèn)開理發(fā)店的章先林認識了來店里理發(fā)的楊啟成。那時，章先林身份證上注明“性別：男”；章先林37歲，楊啟成34歲。半年之后，章先林開始自己的變性手術。
2004年3月，章先林去派出所，如愿以償?shù)貙⒆约荷矸葑C上的性別改成了“女”，同時更名為“章琳”，隨后與楊啟成領了結(jié)婚證。
2004年5月1日，二人舉辦了熱鬧的婚禮，本報曾在5月8日的特別策劃專欄記錄了這場非比尋常的婚禮。時隔4個月，二人的婚后生活是否幸福順心，很多讀者都表示非常關心和牽掛。8月27日，本報記者再度赴四川，章琳、楊啟成夫婦二人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嘲笑指點成了家常便飯
讓他們笑去吧，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看到她第一眼，無法否認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高挑且凹凸有致的身材，烏黑及肩的長發(fā)，濃密的睫毛，修整得恰到好處的彎眉，一套黑色緊身衣褲，一雙紫紅色高跟鞋。章琳的眉頭總是習慣性地緊鎖，雙唇緊閉，像是有很多心事。
8月27日，農(nóng)歷7月12日，按照四川農(nóng)村的風俗習慣，在外面工作的人都要回到家里和親人團聚過“祖宗節(jié)”。這一天一大早，章琳便買好了新鮮的辣椒、苦瓜等蔬菜。“要回家過節(jié)嘛，當然要買點菜。”章琳說的家是指自己的婆家，老公楊啟成的父母家。“他們家里窮得很，沒什么吃的東西，要買很多菜！”回家本來讓倆人特別開心，但前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多少影響了章琳和楊啟成的心情。
章琳向記者講述了前一天發(fā)生的事情。“昨天一大早我們剛開店，對面就有幾個外來的女人站在那里對我們指指點點。類似的事情我們經(jīng)常遇到，但是后來她們又說三道四的，我老公受不了，就要出去跟她們打架，讓我給攔住了，哪有男人打女人的嘛！后來那幾個女人越罵越難聽，又吐口水又扔東西，連水瓢都扔過來了。”
事后，章琳和楊啟成兩個人一直悶悶不樂，加上連日來生意不好，日子顯得很灰暗。“有哪個想走這一步嘛，人家也沒有辦法，就像是有了病就要醫(yī)治一樣，命運就安排成個樣子。”章琳事后對脾氣大的丈夫說，“你管她們呢，讓她們笑去。咱自己的生活跟別人沒有關系嘛。我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我是自愿的！跟她們有啥關系！”
生意冷淡只好省吃儉用
他很疼我，我們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足
委屈歸委屈，章琳和楊啟成倆人卻很少紅臉。
每天一大早，天剛剛亮，楊啟成就起床掃地、收拾屋子、做飯，章琳還能舒舒服服地在床上多睡一會兒。
“他很疼我。家里的活，他很少讓我做，就連我的衣服都是他洗。”章琳一臉幸福，“我們倆分工明確，我給客人剪頭發(fā)，他既做家務，又當小工。”
“她是大師傅，我是小工。除非人多特別忙，我給客人刮刮臉，平常我的主要職責就是照顧好章琳，要讓她休息好，這樣才能給客人剪好頭發(fā)啊！”
臨到中午，有客人來剪頭發(fā)，夫妻二人果然頗有默契，一個理頭，一個在一旁給客人準備溫水。夫妻二人的默契，也讓客人感到舒服，剪完頭后，滿意地走了。但是二人的默契仍然彌補不了生意的慘淡。“這幾天我們剛剛提了價，剪個頭發(fā)從
3元錢漲到
4元錢。沒辦法，現(xiàn)在煤價漲了，就連豬肉都漲到七八塊錢一斤，加上每個月的水電費、房租，我們也要吃飯哪！”楊啟成訴說著無奈，“但是鎮(zhèn)子上的人有點嫌貴，來的人少了。”
自從章琳去年開始做變性手術以來，倆人就欠下了近萬元的債務。一邊是章琳和“前妻”的女兒需要贍養(yǎng)費、學費，一邊是對未來生活的規(guī)劃和憧憬，夫妻二人婚后一直省吃儉用，終于還清了章琳手術時欠下的債務。“我們倆每兩三天才吃一次肉。”楊啟成對記者說。盡管如此，章琳和楊啟成都說對現(xiàn)在的生活相當滿足。
為了保護妻子大打出手
最受不了別人嘲笑、瞧不起我們
章琳曾經(jīng)忍受了36年的痛苦生活。如今，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終于可以像個真正的人一樣生活了。”
面對旁人對自己生活的指指點點，章琳保持著平和與坦然：“可能有人會不相信，但是我們真的很幸福。有他在身邊，我每一天都很幸福。”
然而，性格倔強、脾氣有點“冒”的楊啟成卻說：“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嘲笑我們，瞧不起我們。我們開理發(fā)店是靠手藝和勞動吃飯，沒妨礙到任何人。可是這么長時間，人們應該很寬容了，可還有那么多人看不起我們。”
就是這樣，楊啟成用自己的倔強保護著章琳不受外來的傷害。前段時間，四川某報社的記者帶著照相機來拍照。由于沒有出示記者證件，也沒有事先征得章琳夫婦二人的同意，拿起相機就開始拍。楊啟成差點把那位記者的相機砸了，愣是把膠卷扣了下來。“她是我妻子，我當然要保護她啊！”楊啟成這樣解釋，“我們期望得到起碼的尊重！”
說到對未來生活的規(guī)劃，楊啟成和章琳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攢足錢，能夠去成都開一家好一點的理發(fā)店。新學期即將開始，章琳女兒的學費還差
200多元沒有籌到，但是這對楊啟成、章琳夫婦來說，似乎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困難。眼前的幸福生活，無疑給了他們足以克服任何困難的勇氣。
楊啟成的手里攥著一大把名片，全國各地的媒體記者，包括境外媒體，來過他和章琳這間小理發(fā)店采訪的人不計其數(shù)，就連鎮(zhèn)子上的人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章琳和楊啟成的選擇，注定了讓他們變得不尋常，無法像多數(shù)人那樣過著平靜的生活。
幸運的是，夫妻二人對此已經(jīng)非常坦然。惟一的要求就是，得到外界起碼的尊重，不論是鎮(zhèn)子上的人，還是媒體記者。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剛來到我店里時就像一個流浪的人一樣。”章琳看著今天的楊啟成，心里充滿愛憐。“只要有人嘲笑她，我就和他們吵。她是我妻子，我要保護她啊！”楊啟成同樣地在履行著一個丈夫和一個男人的職責。
一個是為錯生了男人身而痛苦了 36年的女人，一個是為生活顛沛流離飽嘗了生活艱辛與貧窮的男人。 2003年 2月
13日，他到她的店里剪頭發(fā)，從此二人難舍難離。在他們相遇后一年半的時間里，做出了一個又一個讓世俗無法理解的選擇。從相愛到變性，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他們遭遇到的肉體蛻變的痛苦，旁人的誤解、嘲笑、歧視，家人的反對，生存的艱辛，恐怕都非常人能夠想像。
為了過上真正的幸福生活，沒有什么做不到的。飽嘗了絕望之痛的“章先林”，變成了“每一天都很幸福”的“章琳”。“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愿的。”這句話，有誰能夠平和坦然地說出？章琳、楊啟成夫婦二人的勇氣不能不值得我們尊敬。 本版撰文新報記者李冰
本版攝影新報記者崔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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