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50元錢在陌生的城市生存13天,以培養學生的社會生存能力。這樣的新聞一再見諸報端,已經不新鮮了。個別大學的主事者似乎對這樣的活動樂此不疲。前些天是上海某高校,這幾天又輪到浙江的一所大學。眼下,有一種觀念根深蒂固:如今的大學生自立能力太差,現在社會競爭激烈,大學生最需要的就是培養適應社會的能力
。于是,“非常生存”迫在眉睫,意義重大。但問題是,現代大學生真的亟需這樣的訓練嗎?
常常有這樣一種情形,你試著和一個大學生交談,在最初的自我介紹后,你很可能陷入某種僵局。你不知道該和他談些什么,歷史、思想或者文化?這些和他們似乎都很遙遠。除了一些專業課程術語與技能外,他們所知甚少。而在他們的知識體系中,大眾文化所賦予的世俗氣息卻越來越濃。不是書卷氣過濃,而是世俗的功利性太強,這可能是當前大學生的現狀。“非常生存”無非是迎合了這種功利性需求。
作為一種教育活動,“非常生存”訓練只是一種極端的做法,不能指望用這種方式來改變一個學生。學校對學生的教育應該通過系統的教育與老師的人格魅力來影響學生,而不是以特殊的、極端的方式來教育和塑造學生。
進一步看,大辦校辦工廠,重金投入MBA,非常生存訓練……有的大學似乎對此越來越情有獨鐘。大學到底應該做些什么?美國《生活》雜志曾把“大學”看作一千年中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因為“它創造了一個延續整個世界文明的場所,也培養了大量全面了解這個世界的智者。”比照這一定義,從現行教育的主導思想來看,個別大學顯然有些背離了“大學之道”。
學生要面對未來社會的競爭,大學要回應社會需求,這都沒錯。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大學要失去它的定位與價值。大學究竟是注重培養人的健全的視野與理念,還是僅僅成為一個批量出口人才的加工廠?這是所有大學都要思考的問題。大學應該為社會服務,但這種服務應該是長遠的,目光遠大的,而不能單純隨著市場的導向隨波逐流,急功近利。大學,不能等同于一個生產機器的工廠;大學,應該或多或少有一些理想的追求。但可惜的是,當MBA這類熱門專業成為某些學校的發展重點,當屬于基礎性但又見效緩慢的系科日趨冷落,當就業形勢報告開進大一學生的課堂,當更多的學生將大量時間花費在英語考級上……大學的教育其實在異化,學生進入大學的目標也在異化。因為他們不是“放開眼界讀書”,而是僅僅為了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北大老校長蔡元培早年所推崇的“大學之氣象”終究無法實現。
英國思想家懷特海曾寫道:“在中學階段,學生伏案學習,在大學里,他應該站起來,四面望。”所以說,大學教育應該做的,是培養學生健全的人格,引領學生從更高更廣闊的視野上認識和審視這個世界,而不是懷著功利的目的去迎合這個世界。讓學生體驗下層的生活,懂得生活的艱辛,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樣的初衷本沒有錯,但要是將“非常生存”這樣片面的訓練當作培養學生能力的主要方式時,這其實是走在一條舍本求末的道路上。
再回到最初的問題,“非常生存”這樣的活動真的能起到教育人、塑造人的效果嗎?學生參加這類活動更多的是求新、獵奇和娛樂,從本質上說和參加一次探險野營活動沒什么區別。每個人都清楚,“痛苦”明天就會結束,明天我可以照樣躺在宿舍里無所事事地數腳丫。“非常生存”最終至多成為一種飯后談資,如此而已。(梁建剛)
編輯 張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