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
清宇(化名)，女，17歲，濟南市歷城二中高三某理科班學生。在今年的高考中，清宇考了620分，超過一批本科錄取分數線14分，她報考的第一志愿是山東師范大學。
清宇來自濟南市唐王鎮的一個農民家庭，家庭條件很一般。雖然大學年年擴招，但清宇并不輕松，上大學目前仍是清宇和她的家庭認定的惟一出路
。
清宇的口述是從6月9日她離開高考考場那一刻開始的……
6月9日 考完了有些失落
長出一口氣，我走出歷城三中的考場，遠遠看見爸爸提著個小包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地張望。
很多同學都說今年高考試題簡單，尤其是昨天考完數學的時候，幾個復讀生竟然對我說，他們數學能考140分，我當時心里就一沉，他們說的很簡單的一道大題，我竟然沒做出來。我很害怕，我們年級一共18個班，復讀班就有4個，要是他們都感覺簡單，我怎么辦？
都說今年大學擴招的人更多，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大學招的人是多了，但參加考試的人也多了，聽說今年全省多了9萬考生，考不好還是上不了好大學。
爸爸迎上來，第一句話就問我：“聽說這次試題很簡單？”看我臉色不好，爸爸趕緊改口：“啥也別想了，他們感覺好可不一定能考好，咱們走吧�！�
考前曾設想了好多種從考場出來的情景，以為自己那會兒會非常非常輕松，可真考完了，竟然沒有那種徹底放松的感覺，而是覺得心里很平靜，甚至有些失落。
6月19日 考不好就復讀去
他們怎么變得神經兮兮的？
自從昨天老師說23號晚上能查成績，爸媽就變成這樣，一有空就跟我拉：“萬一考不好，你就去濟南大學吧，什么事都是事在人為，報紙上說，濟南大學一個宿舍8個同學都考上研究生了，你是金子到哪里都發光。”
我大聲說：“你們別說了，考不好我就復讀去！”他們就又不吭聲了。
這幾天很多同學都報了軍校，我也報了名，能多條路也好，但好像沒什么希望。
6月23日 夢應該是相反的吧
我不知道白天是怎么過來的。到了傍晚，媽媽不讓我在家住了，說讓我到爺爺奶奶那兒去，他們給我查分數，第二天再告訴我。
可我一直在做夢，我夢見自己在參加高考，發下來的卷子很長很長，可我周圍的同學竟然都變成了初中同學。有一個同學是初中一直跟我爭第一的，他跟我說，今天考試真簡單，尤其是有一道題特別簡單，可我在卷子上怎么翻，都翻不到那道題。這一下子把我給嚇醒了。
夢應該是相反的吧，我安慰著自己又睡著了。結果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去了白云湖，考試前我一直想去的，可那里竟然在修道，窄得只能過去一輛三輪車，道兩旁全是筆直的溝，溝下面是水。突然，水都漫了上來，四處都是水，可前面的人還在往前走，水都淹到他們脖子上了，我在后面大叫：“你們犯傻嗎！你們怎么還往里走！”可沒人理我，我看看自己，這才發現，水都淹到我肚子了……
我爬起來看了看表，快三點了，窗外一直在下雨。
6月24日 心又往下沉了沉
早上五點，爸爸就跑過來敲門，那會兒我剛睡著。
爸爸一進門就嚷，說我考了620分，還說昨天晚上他撥電話的時候，手都哆嗦。
我反應過來的第一句話是：“這么低？你沒騙我吧？”爸爸說：“可以了，我問了村里那四個學生，都才500多分�！苯又职钟植环判模骸澳憧旎厝ソo同學打打電話，問問他們都多少分�！�
我一連撥了5個電話，都是630、640多分，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晚上，和爸爸一起看《金榜工程》，感覺自己的成績還不算太孬，心里又踏實了些。
6月25日 一口氣哭了半個小時
昨天晚上還是睡在奶奶家，早上7點，爸爸又跑過來敲門，對我說：“算了，咱還是考濟南大學吧。聽說昨天晚上有人打電話問了，640多分都不一定能考上山東大學�！�
我當時就哭了，一口氣哭了半個小時。我初中一直考第一，高中成績也很好，甚至上高三時，我都沒把山東大學放在眼里，我還想往高處攀，可現在，我竟然落到了這個地步！
爸爸一直沒說話。我大叫：“我復讀！”爸爸嘆了口氣：“閨女，別讀了，不是爸爸舍不得那點錢，而是現在社會變化太快了，一年之后又不知是什么樣。而且現在大學生工作越來越難找，你再復讀一年，好單位的人都飽和了�！�
我哭得更厲害了，我知道爸爸說的是真的。考試前，班主任就對我們說過：“今年能走就盡量走，明年還不知道是啥樣，現在變化太大了�！痹僬f，我真的不想再過一年高三了。
爸爸嘆著氣出去找人勸我，我也就不再提復讀的事了。
6月26日 明天就要報志愿了
明天就要報志愿了，爸媽這幾天都沒出去賣東西，蹲在家里翻那一堆《志愿指南》。
既然山大沒希望，青島海洋大學和它是同一等級的，看來也沒希望了。我想報一所外省大學，可爸媽都反對，他們說外省學校招的人少，而且離家太遠，回來一趟都不方便，要是在學校里住得不適應，那可就麻煩了。
他們的意思是讓我報山東師范大學。我剛開始不肯，小時候我還挺喜歡當老師的，天天跟學生在一起，活得多年輕。可自從我上了高三，我就下決心將來決不當老師，我們歷城二中的老師晚上要一直陪著我們上完晚自習，早上我們五點半上早自習，要求老師來得比我們還早，我看他們活得太累了。
可爸媽勸我：“當老師穩定，端著飯碗是一輩子的事，再說住的是樓房，比咱農村里強。你要是給分到企業，頂多紅火一兩年，現在是市場經濟，誰都不知道將來怎么樣，要是企業垮了，看你怎么辦！”
6月29日 徹底忘掉高考
下午三點，我在志愿書上簽了字，一切已成定局了。
我們班報山師的同學特別多，會不會今年山師的分特別高呢？我現在已經不想上山師是不是委屈，而是擔心自己能不能被錄取了。
在知道結果之前，我決定好好出去玩一玩，我要徹底忘掉高考。（文/張洪波）
編輯 張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