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世界。截至4月8日，全球累計確診病例數已超142萬，身處異國他鄉的中國留學生無疑是最焦灼的群體之一。在國內防控的艱難時刻，他們狂掃物資寄回祖國。2個月后，這些年輕人，有的選擇回國，有的選擇留守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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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女孩輾轉多地回家

入境那一刻：祖國太好了

“歡迎回家”，這是李莉從加拿大幾經輾轉落地北京機場后，山東值班人員發給她健康包上的一句話。“真的感動得想哭，忍了很久才沒讓眼淚流出來。”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天，但李莉回想起這件事時，還是難掩激動。

回國前，家在青島的李莉提前和國內有關部門進行了報備。落地后，她第一時間接受相關檢疫，并主動接受集中隔離。目前仍在平度某酒店隔離的她回想起這趟歸國之旅，覺得自己十分幸運。

機票漲了6倍，我沒猶豫

李莉在溫哥華UBC讀書，今年是第四年。關于回國，她猶豫過。一路全是風險，網上的聲音也沸沸揚揚。“可看著身邊的同學陸續都走了，我也有點坐不住了。”李莉表示，早前加拿大政府發話不會給輕癥患者檢測，不公布確診患者的行動軌跡和居住地址，所以一時間謠言四起，難免人心惶惶。考慮再三，她還是決定回家。

最初李莉和同學買了3月27日溫哥華直飛青島的機票，可就在出發的一周前，航班被取消了。那一整晚，他們都在抱著手機刷票，好在幸運地搶到了幾張3月25日溫哥華中轉北京再回青島的機票。搶票過程相當“驚險”：起初一張機票6000元，李莉填好信息準備付款時，卻發現機票已失效。再刷新一次，價格漲到1萬2。李莉沒糾結，直接付了款，對于她來說，“能回家，再貴也值了。”要知道，平時溫哥華直飛青島的航班價格只要2000多元。

全副武裝踏上回國路

疫情在國內蔓延時，李莉買了近六百個口罩寄給國內的家人和朋友，自己也留下了十幾個備用。可等到她再想購買回國所需的防護用品時，發現早已被搶購一空。最后她不得不在微商那里，高價買了些物資。

為防止意外情況，航班起飛當天李莉和同學提前很久到了溫哥華機場。在辦理值機托運時，李莉被要求摘下口罩以確認身份，即便只有幾秒鐘，摘下口罩的她還是心慌到砰砰狂跳，“氣憋得緊緊的，不敢呼吸。”

溫哥華機場排隊候機的，大多都是中國人。

全副武裝的李莉在候機間隙的自拍

在溫哥華機場，除了中國人，幾乎沒有人戴口罩。李莉和朋友在候機時，一位機場工作人員過來和他們搭話。這位年過五十的加拿大大叔問能不能給他一個口罩，他實在買不到。于是他們就從旅程備用的口罩中勻出一個送給了這位陌生人。時隔多日，回想起大叔拿到口罩后的眼神，李莉依然有些難過，這種傷感無關國籍：“也許他們不是不想戴口罩，而是真的買不到。對此，我們能做的太少了。”

“歡迎回家”：此心安處是吾鄉

在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中，空乘發了兩次飛機餐、三次礦泉水，李莉看到有的同機乘客摘下口罩大快朵頤，感覺有點害怕。她咽了咽口水，打開餐盒拍了張照又合上，全程水米未進。

據相關政策，所有到北京的國際航班須從國內其他12個指定第一入境點入境，所以李莉乘坐的CA992航班被分流到沈陽入境并進行核酸檢測。飛機落地后，防疫工作人員和空乘會安排每四排旅客一批分開下機。因為十幾個小時沒怎么走動，李莉的腿和腳都有點浮腫，但當她走出機艙，踏上這片土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祖國太好了，我回家了！”

填報健康申明卡、測體溫、入境檢測，身穿白色防護服、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對于一個回程一路都膽戰心驚的留學生來說，看到如此嚴格的防護措施和這么多奮戰在一線的防疫人員，李莉心頭緊繃著的那根弦終于在此刻松弛了一些。

轉天上午，核酸檢測結果出了：李莉所乘航班的所有旅客均為陰性。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從沈陽飛回北京，距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此前山東下發通知，要求向省外入境口岸派出工作專班，設立工作站24小時輪班值守，確保中轉來魯入境人員全部納入山東省防控體系。所以落地首都國際機場后，李莉和同學就被值守在口岸的山東工作人員以大巴的方式點對點接回家鄉集中隔離。李莉還領到了一份值班人員發放的健康包，食物、水、口罩、濕巾一應俱全，袋子上還有一張卡片：“歡迎回家”。“聽見青普（青島普通話），看見這個卡片，真的太想哭了，但是我忍住了。中國所有在抗疫一線的工作人員太偉大了。”

3月28日早上8點，看著車窗外熟悉的青島街道，李莉知道自己回家了。此時距她從溫哥華出發，已經過去了48個小時。目前，她已在青島平度某酒店集中隔離了12天，核酸檢測結果為陰性。“醫護人員真的很不容易，他們要24小時值守在酒店，會讓我們好好吃飯，調節好心情。”李莉說。

這個年輕女孩在隔離期間寫了一篇日記，記錄了自己回國的全部歷程。她在文章里用加粗加大的字體寫道：“謝謝所有工作人員，你們辛苦了，謝謝你們！”

除了記錄本身，李莉還想讓更多人知道，為什么這個國家讓她如此熱愛與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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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留下不回去添麻煩了”

據最新報道，美國確診病例超39萬，夏然所在的紐約州確診病例也已突破13萬，而這個數字每天、每小時還在不斷快速增長。

這個青島女孩一年前來到紐約州的羅切斯特讀研，如果現在這一切沒有發生，她會在今年年底畢業，留在這里找一份和自己專業相關的工作。

“疫情在美國爆發，但我還是留了下來。”夏然表示這是她考量再三做出的決定，“看了鐘南山院士和張文宏教授的建議，我覺得扎堆回國也有風險，不如在這居家隔離，做好自身防護。”除了“不想給祖國添麻煩”，夏然考慮的還有學業。“上網課時差是個問題，再就是回國后短期內想再回來可能也有些麻煩”。

決定留在美國后，夏然買了全套防護用品。

一個月沒出門后，廁紙變成硬通貨

夏然住在羅切斯特的郊區，不算方便的交通讓留學后的她變得宅了許多。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次一宅便是整整一個月。

好在在這兒，生活必需品都可以網購，只是速度不快。“一般周四訂，下周二、三才可以送來。緊俏商品還需要排號。”蔬菜水果、牛奶熟食……夏然和舍友囤了不少。唯獨讓人頭疼的是，廁紙全面斷貨。“網上傳的一點都不夸張，哪里都買不到廁紙，我們現在只能用面巾抽紙代替。”夏然不知道為什么美國人瘋搶廁紙而非口罩，“聽起來有點搞笑是吧？但我們也很愁。”

他們覺得戴口罩就是病人

相比現在是硬通貨的廁紙，在羅切斯特，口罩并不難買。在亞馬遜網站上，一次性口罩還有很多庫存，價格也沒明顯浮動。疫情剛在美國本土爆發的時候，夏然買了兩盒口罩和其他防護用品備用。“藍色的口罩20美金50個，我買的是粉色，39美金50個。”夏然坦言，她多花近一倍的價格買粉色口罩，不僅僅是因為好看，還因為“也許這樣看上去沒有那么病態。”

截至目前，在美國購物網站上，口罩庫存充足。

身處歐洲和北美的留學生，大多對戴口罩感到有壓力。中國將口罩作為重要防護手段的防疫宣傳，但在國外，戴口罩則會被視為攜帶病毒的人。此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新聞發布會上還呼吁民眾可以用圍巾代替口罩。夏然的房東是她所就讀大學醫學院的工作人員，“他懂醫學，但他也覺得沒必要戴口罩。”夏然頓了一會，繼續說：“這里流傳著許多類似戴口罩感染幾率會更大的謠言。當地人看到我們戴口罩也會躲得遠遠的。”

夏然上一次出門，也就是1個月前，是和舍友去附近的大超市囤貨。深知新冠肺炎病毒的嚴重性，幾個人都戴上了帽子、眼鏡、口罩。全副武裝的幾個中國女孩走在超市里，格外引人注目。“被人盯著看都習慣了，收銀員看到我們后態度不太友好，但沒起什么沖突。”

和此前不少中國人一樣，

在家隔離的日子里，夏然廚藝大有長進。

疫情發生后，夏然開始在家上網課。她還收到了近十封學校發來的郵件。學校建議大家留在學校和家中不要出門，校長特地發來慰問信，安慰大家會一起度過難關。“國內疫情嚴重時，我每天刷微博看最新消息，焦慮得整夜失眠。現在疫情就發生在身邊，我反而淡定許多。”學習、看劇、健身、做飯……在美國的夏然和大多數留守的留學生一樣待在家里，盡最大可能地保護著自己，等待著疫情緩解，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文中李莉、夏然均為化名。）

后記：

“這次疫情，中國打上半場，世界打下半場，留學生打全場”。這雖是調侃，但也道出無數海外學子的困境。隨著海外疫情加重，這些年輕人在去和留之間徘徊著，網絡輿論壓力、潛在感染風險、國外防控能力……每一個決定背后都有無盡的糾結。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配合國家做好防疫工作的前提下，無論每個人做出怎樣的選擇，祖國都會張開懷抱或伸出臂膀，做每個孩子最堅實的后盾。

記者：宋鑫